【御前 瀞的情況】

 


 

崑崙軼事

-御前瀞的情況

 

  站在公寓的電梯前方等著電梯下降,御前瀞微微的感到疲累,身後用黑色長袋所裝著的太刀感覺比平時沉重許多。

  剛從崑崙轉到隱世、再回來顯世的他,是去處理事情完才回來的,但就算再累、他還是想念起崑崙的好山好水與沒有汙染的環境,等待電梯下降的同時,他開始想起之前的事。

  起初,剛看到崑崙時,是相當的不可思議。

  因為在他原來的認知中,只有他所居住的世界與另一面的世界,他現在所在的世界擁有相當多的人、被開發過度的土地,和無窮無盡的各種愛恨痴嗔,是個什麼都有、但是已經漸漸成為殘缺不堪的世界;而另一面的世界,則就是像是他所在的世界的另一面鏡子,被遺忘的地方、死掉的生物或是被他的世界給遺忘的人所居住的世界,沒有所謂的資源與生機、唯一有的只剩下自己或是其他能掌握在手中的事物。

  接觸到崑崙後,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是個他從沒想過、只會在一些荒誕怪異的小說或是山海經中才會有的世界,異獸、浮島、更多樣的種族……這些都不是他原來世界與另一個世界所擁有的東西。

  說起來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明明一開始就是個不相信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人,但暸解了很多事後、卻是接觸這些相關事物最多的人,而到了崑崙,卻又發現自己本身與這個世界是有相當程度關係的人,喔不、在經過那些事後,他再也不能稱自己為人了、而是「他們」的一員。

  身為崑崙強族之一,擁有極大影響力的龍族,很不恰巧的他在半個月前得知自己竟然是他們的一員。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這就要說到這棟奇怪的公寓了。

  位於顯世與隱世的交界點,這座公寓的所在處真的很特別,但也是因為如此,這座公寓裡住的住民來路四面八方,很多平時不常出現的牛鬼蛇神卻在這裡頻繁出現、也都莫名的在這間公寓裡住下,偏偏還相安無事地住著,形很一種看似不安卻相當平衡的存在。

  聽說好像是跟那房東有關,但這也不重要。

  在半個月前,正當他忙完從隱世回來,一進到公寓就看到有個男人正在電梯前講電話,似乎是從口袋要找出什麼東西、可是在掏口袋的同時有塊木牌自對方的口袋裡掉出來,想說舉手之勞便伸出手將它撿了起來,那男人就一臉大驚小怪的的看著他,還馬上掛掉電話抓住自己還上下其手,而且誇張的是他還不能將那個男人的手扳開只能任由人家從頭摸到尾。

  「可以請你放開我嗎?」相當不悅的看著這個很沒有禮貌的男人,長的一付鳳眼卻很沒禮貌的就抓著別人摸來摸去,這不是一般人會做出來的動作吧。

  「不可能……這東西除了我或是血緣關係者不可能碰觸,你是誰?」有著鳳眼的男人抓住他這樣說著,而且看起來有些激動。

  從以前到現在,聽他那位前家主也是他的現在的養父說過,自己從小到大就帶著很強大的能力,而且不是普通的能力、而是「淨」的能力,或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有可能碰的到那塊木牌也有可能吧。

  這麼想著,難道那塊木牌只有妖怪可以碰?

  「你是妖怪嗎?」

  這麼問著,卻見原本有點激動的男人先是愣住看了他很久,接著瞇起眼睛:「你不知道我是誰?」

  「為什麼我要知道你是誰。」瀞只覺得這是廢話。

  卻見男人放開他,摸著下巴打量著他,「也是……可能我真的太驚訝了有點腦子不清了,而且那房東可能也不知道這層關係、的確是沒有必要說。」男人說著,然後咳了聲。

  「我問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胎記?就是會在特定的情況下會發生變化的。」

  男人這麼問著,瀞心裡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因為這個男人知道他與哥哥的情況。

  「沒有。」瀞不打算實說,總覺得不對勁的事他不會做出把底牌就直接掀給對方看的動作。

  與雙胞胎兄長在後項處的確有塊胎記,只是自己將頭髮留長順勢遮起了,久而久之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情況也不再去理它,今天被這男人這麼一問倒才想起自己與兄長有這種胎記。

  就如他所說的『在特定情況會發生變化』這個要素,的確是在情緒激動時會變紅,這還是因為有個特殊原因,瀞才看到了哥哥後頸那塊五爪胎記從淡淡的粉色變成火紅般的顏色。

  對方似乎不死心的問下去:「那有沒有就是身旁有時候會出現奇怪的狀況或是不知道從何發生的事情?」

  「沒有。」這個也有,不過瀞也不打算實講。

  哥哥倒是沒有,可是他有,在某些時候只要是他走過的地方都會出現很奇怪的『潔淨』,也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但是總覺得空氣會輕很多,不過同時也會變的有點熱,但他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還是有次養父這樣說他才知道,或許是身上那天生就有的力量作崇吧,不過當個會走路的空氣潔淨機也不是件壞事。

  男人晃了下頭,露出很疑惑的表情,突然湊近臉盯著瀞,瀞被突如其來的臉小嚇了一下,手不自覺就往對方的臉握拳揮下去,相信他、一切都是反射動作。

  但被很輕鬆的擋下了,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在這邊跟你道歉。」

  放開手,男人往後退了一步,瀞有些不悅的看著對方,再怎麼樣不會有人喜歡被不認識的人上下其手的,當然有那種嗜好的人是例外,「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瀞又問了一次剛剛所問的問題,「你是妖怪嗎?」

  會這麼問,是要知道對方是否為人,是人好多了、還有根據可循、畢竟御前家身為日本五大世家之首所擁有的情報可不會弱到哪裡去,要是妖怪就麻煩了、搞不好還無處下手,他可不能讓這麼一個潛在危險人物影響到他與哥哥的生活,要知道從小到大、要不是哥哥犧牲了很多東西,現在也不會有今天的御前瀞。

  男人只是微徵笑著,手中突然出現了把不知道是從哪變出來的折扇、古代用的那種水墨畫扇,「我是不是妖怪不重要,以後你就會知道我的身份。」輕搖著,男人悠然自得地說著,然後合起、指著瀞,「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我也沒關係,但是請你自己放在心中。」

  瀞疑惑的看著這個男人,怎麼還不快滾?又不是平時房東那群房客愛看的八點檔肥皂劇還歹戲拖棚,沒事還問什麼鬼問題竟然還要自己放在心中?

  可是當男人說出口後,瀞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錯愕。。

  「你會希望自己還多出許多家人嗎?」

  遇到這種很莫名奇妙的事而且又無道理可循的情況,通常在瀞心裡都有特定幾個人選,不過如果是有關房客的事,問公寓的主人最清楚。

  所以他去找了房東,還順便帶著這個兩個月的管理費。

  按了門鈴,門卻沒有反應。

  這時間那房東不是都宅在家打電動嗎?這麼想著、又多按了幾次門鈴。

  多按幾次果然有用,門是開了,可是卻看到房東正喘著氣開著門衣杉還不太整齊……是他打擾到人家了嗎?

  「啊小瀞是你啊,有什麼事嗎?」扶了下粗框眼鏡,整個看起來相當頹廢的房東這樣問,語氣也沒有不悅的情況或是不耐煩。

  房東看起來約2526左右,但他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因為自家養父在年輕時就已經認識這位房東了,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當時見到他就是這麼一副模樣,很少出現有整齊的樣子,通常會整齊也是因為房東心血來潮而已。

  「我是打擾到你了嗎?」問了下,他打算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先離開有空再問他想問的問題就好。

  「呃沒有,請盡情打擾我……不對是沒有打擾到我啦,哈哈哈。」房東打哈哈地帶過,瀞感覺有一瞬間的眼花,是他看錯還是……那個好像很萬能的房東在跟他求救?

  結果聽到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有個很清亮的少年聲音在房東身後響起,「主人你是故意跑掉……」「哎呀小訣兒你在說什麼呢我可沒做出什麼事喔快去吃你的零嘴!」

  少年的聲音被打斷,房東連忙開門示意讓瀞進來,而自己則轉身推著一名黑髮的少年往內走去,而黑髮少年轉了頭過來看向瀞,瀞有些意外,這孩子看起來不過156歲,長相倒是挺亮眼,雖然是短髮不過兩鬢卻各留著一撮長長的頭髮至大腿附近,眼睛是漂亮的銀灰色,可是令瀞有點奇怪的事,少年似乎相當生氣的樣子,而且回頭看他時還帶著敵意。

  他跟這少年現在才第一次見過面吧,怎麼會有敵意呢……

  自己脫下鞋子踩上房東家的木製地板,將門隨手帶上、自行走進客廳坐上沙發等待房東回來。

  過沒多久,只見房東走回來客廳、少年可能是在房間內吧,瀞這樣猜測,而房似乎有點無奈的看著他,苦笑了下:「小瀞,今天的事你就當做沒看到吧。」看來似乎是不想多說那名少年的事,瀞聳了聳肩,畢竟他不會去理這種事的。

  「咖啡、紅茶、還是果汁?」走到自己裝簧的吧台旁,房東隨口問著,「咖啡,不要加糖加奶精謝謝。」瀞回答,自家哥哥經常跑來房東這邊蹭咖啡喝,有次帶回來的咖啡讓瀞有品嚐到了房東的手藝。

  很順手的打開櫥櫃拿出一包咖啡豆,拿起杓匙舀了幾下放入研磨機中,按下,「平常都是你哥哥來蹭咖啡、不然就是你家家長跑來蹭茶。」好奇的說著、伴隨著研磨機的機器聲,「難得會看到你跑來。」按了下開關,研磨機的聲音消失,輕拍了下裝著咖啡粉的盒子,先放在一旁,拿起虹吸式咖啡壺倒入熱水。

  「發生了一些事情,我覺得問你可能會比較清楚。」想了下,然後拿起放在客廳茶几上像是古董的茶具起來看了下,茶壺的底部還有小篆的留名,但已經有點看不清楚了。

  挑了下眉,手正忙著泡咖啡的房東雖然沒看向瀞,不過臉上倒是有點似笑非笑的。

  「那通常就是房客的事了。」看著底下的水被熱氣所推至上面與咖啡粉溶在一起,輕輕攪拌了幾圈,「還有你拿的那個茶壺小心一點,那個是古董了。」拿著木匙的手比了下。

  瀞默默的將茶壺小心放回茶几上,「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坐的電梯是到11樓的。」這樣說著,瀞雙肘撐在雙膝上,手掌交錯、手背撐著下巴說著。

  「11樓嗎?東方人、黑色頭髮有鳳眼?」稍微想了下,房東一邊倒著煮好的咖啡一邊說,香氣濃郁的咖啡端了兩杯走到了客廳,一杯放在瀞的面前,房東自己則坐在對角的沙發上蹺起腿喝著咖啡。

  瀞點了下頭,也拿起咖啡淺飲了一小口。

  好喝。

  「11樓那個黑髮的住戶,那個傢伙跟你家的家長是認識的喔。」房東爆出了這麼句消息,瀞很明顯的皺起了眉,「怎麼都沒聽他說過?」瀞問,這件事他竟然不知道!

  「因為不常見面,而且他來的那陣子剛好你回本家去看狀況不是?再加上11樓的那位基本上在我這邊住下是因為想放自己假、想來這邊時有個固定的地方住而已,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是不在的。」房東稍微分析了下,順了順有點亂的頭髮、然後再喝了口咖啡。

  瀞想了下,將早上遇到那鳳眼男人所經過的一連串發生敘述給房東,房東原本的神色從一臉的輕鬆漸漸成為若有所思的表情,先是將咖啡杯放下,接著房東開口。

  「第一,那個令牌你可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過那個令牌是11樓那傢伙他們那族某支特殊的派系才可以碰觸,一來是做為証明、二來是用來發號施令;第二,我可以很明白的跟你說他不是妖怪,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很重要的角色。」

  「第三,他還知道你與你家小靜的情況,那綜合以上的幾點,想聽聽我所做的結論嗎?」房東慢慢的講出所知道的事讓瀞知道,瀞看著房東,「說。」

  房東笑的很不懷好意,似乎還有種看戲的成份在,瀞有點覺得不對勁了。

  「沒意外你應該不是人、而且還跟11樓那傢伙可能有血緣關係。」

  瀞的臉上逐漸出現了錯愕的表情,雖然反應小,不過房東知道這反應以瀞來說是相當大的反應了,似乎是還嫌不夠似的,房東又再度開口。

  「順便附送你一個情報,崑崙的強族裡其中有幾個族群凌駕於其他種族之上,一是自詡為顯世中三皇五帝後人的古神族、雖然我個人認為就是一群年紀很大的中二而已;二是與自然調合且據有祥瑞之稱的麒麟族、不過就是有點太公主病,啊、你家家長除外,他可能是基因突變;雖然這兩族很強、但是還是有個種族更甚於這兩族之上。

  以自然萬象為呼應、又以極絕對的姿態高高凌駕於崑崙萬物,又稱龍族,雖然高傲不過至少還不會用鼻孔看人,而11樓那傢伙在龍族地位裡高到很不可思議,所以如果真的證實你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話搞不好還可以撈個皇子的位子坐坐。」

  瀞一整個臉色是不可置信,雖然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可能只是有點驚訝的樣子而已,房東似乎很開心自己的消息與推測可以讓眼前這個兄控難得有這種表情,很高興的拿起兩人喝完的咖啡杯回吧台洗滌。

  就以自己的情況來說,瀞原本就以為這世上也只剩他與自家哥哥兩兄弟是真正的親生血緣關係者,就連以前他們那早早就過世的父母來說他也知道自己並非是那兩位夫妻的親生小孩,御前家內擁有極清楚的資料,也很明顯的說著他們兩個只是被撿到回來領養的孩子。

  如今突然冒出一個有血緣的血親,而且最令他震驚的是對方竟然還不是人……而且聽房東的說法就是對方地位很高,還說要是真的認的話搞不好可以撈個皇子的位置坐坐……總不會是真正的父親吧?要是真的長這樣子那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叫他父親的。

  「你怎麼跑出來了……」房東有點無奈的語氣,瀞轉頭看到了奇妙的景象。

  剛才那名少年所進的房間,突然房門開啟,從走出的卻不是原來那名少年……而是頭「狼」?

  長的像狼可是大小卻跟獅子差不多、但是骨架卻比狼還纖細了點,黑色的漂亮毛皮卻在頸處圍了圈白色鬃毛,姿態優雅的坐到房東原本坐的沙發位子上,銀白色的眼瞳卻一直盯著自己,又是熟悉的敵意,跟剛剛的少年好像……少年?

  瀞默默的看著,該不會……「剛剛被推進去的那個人?」問了下,像狼的生物竟然哼了下,而且眼神一整個就是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感覺。

  有夠囂張的,瀞無奈的想。

  雖然知道了這種情況,可是他並不想要認這所謂的「親人」。

  有哥哥、有家主,對瀞來說這樣就夠了、就算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卻仍然是個家。

  反倒是這多出來的親人他沒辦法能接受有這樣的存在,雖然他不會去跟對方爭執「為什麼當初我跟哥哥會被你們遺棄」的這種問題,但是突然多出親人、這就表示除了見面尷尬外,還要爭論地位或是位置的問題,人說皇家最無情,他可不想帶著哥哥從原本安然無恙的狀況變成火深火熱的生活。

  以前所經過的種種經歷,讓他們覺得現在這種平凡的日子才是真正他們想要的。

  自小有記憶以來,收養他們的夫妻,除了已故的那位養母外、前養父不但四處欠債賭博又愛喝酒,每次一回到家便是見到養母拳打腳踢,連帶的兩個小孩也經常遭到暴力相向,起初的他們很不暸解、為什麼結婚了,可是養父母卻不是像故事般的相愛呢?而每次當他們被打的時候,養母都是苦苦哀求著那人不要動手打孩子、他們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到了七歲那年,那個人不但欠了賭債、酗酒,到最後還染上了毒癮。

  那天,瀞還記得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半夜只聽到客廳與廚房不斷傳來男人的怒罵、女人的苦苦哀求,其中不斷的有東西被砸碎、被破壞……而到後來從房間偷看的他們,親眼見到了男人拿著菜刀,一刀刀的往他們的養母身上落下。

  染上了毒癮的男人,早已賭債累累而沒有錢維持毒品的需求,結果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是毒癮發作,養母早已沒錢能再給那男人,但是他仍然認為一定還有錢,只是這女人太自私把錢藏了起來,就為了養那兩個雜種。

  結果他眼前的女人成了洩憤的對象,男人從廚房內拿出了菜刀,不斷想著要給她一個教訓……

  而當養母倒下後,男人發現他眼中那自私的女人不但不講話、而且還一動也不動的,頓時間意識到自己殺了人,但是卻沒有任何悔意的,認為這就是這女人該有的下場,而他只不過是替上天制裁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那麼,既然他替上天制裁了那個女人,那麼也順便的、處理一下只會用他的錢、還不要臉在這間房子住下來的兩個小雜種好了。

  緩緩的,男人的眼神轉向了微徵打開的雙胞胎房門。

  見那眼神轉向房門,雙胞胎驚慌的關上房門,拿著椅子堵著門卻不知該怎麼辦,房門外、有個男人早已瘋狂,看似唯一出路的、卻是有離地面十層樓高的陽台。

  「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兩個小雜種還敢鎖房?」

  聲音自房門的另一邊傳來,接著是房門被用力的拍打與撞擊,兩個小孩驚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一步步往後退,跨過門檻、無措的抵在陽台欄杆上。

  『碰!』

  發出很大的聲響,椅子被門的後座力彈到一旁,房門被用力地踹開,身上全是血跡的男人拿著染血的菜刀走了進來,混沌無光的眼睛四處搜尋,眼神一落到雙胞胎身上,男人瘋狂地笑了。

  舉起菜刀,男人搖搖晃晃的用著很不穩的步伐往雙胞胎衝來,瀞當時只知道,哥哥那時第一時間將自己往後護著,幼稚的臉蛋雖然流著淚害怕著,可是眼神卻是相當堅定的要保護著身後晚他出世的瀞。

  在那時,他看到了哥哥頸後與自己相同的五爪胎記從淡淡的粉色成了灼眼的火紅色。

  瀞到現在還是覺得,或許是上天冥冥中有保佑,他們所站的陽台,其實前後間隔並不是很大,毒癮發作的男人早已沉浸在即將手刃討厭鬼的瘋狂中,而無自覺地往陽台衝來、卻忽略了有些高度的陽台門檻。

  衝上前正要揮刀的男人腳卻被門檻絆到,瀞連忙抓住哥哥閃開倒下來的男人,只見那男人近乎半個身體摔出陽台、只剩腳尖在地點貼著不讓自己摔下。

  同時的,被瀞抓住而倒在一旁的哥哥,這時候站了起來,卻是用力將男人的腳往上用力一推──

  大廣場中正在倒數著,人們為了新的一年即將到來而興奮地在寒風中一起相聚跨年。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興奮地看著大螢幕喊著最後的幾秒。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到來,天空四處炸出燦爛美麗的煙火,煙火映著清冷的街道上兩個小小的身影,那晚、哥哥抓著他的手,逃出了那個家。

  但是、兩個身無分文的七歲小孩逃了出來,也只落得流浪的下場,縱使成再怎麼文明或是科技發達的城市,仍然都有它的陰暗面。

  雙胞胎當晚睡在公園的大型遊樂器材內,一早就被嚴寒的空氣被冷醒,什麼都沒有拿、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這麼逃了出來,而且、搞不好就算回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電視上多的是沒有父母的小孩被送往孤兒院後拆散養的,雙胞胎根本不想分開、更不想在未來難免又遇到另一個同樣的養父,如今可以做的事就只有逃亡跟努力的活下去。

  自從那時候開始,雙胞胎就只為了在一起活下去這件事而努力生存著,在那段時間內,為了活下去雙胞胎不得不去做任何事……偷竊、拐帶、搶奪、欺騙,什都都做了。

  當然也被野狗追過、被人發現而差點抓到、被人毆打……到了最後地步,三天沒吃東西,餓到發昏的兩人甚至挖出了垃圾堆裡的餿水來吃,就算吐了出來、仍然繼續逼著自己吃下去,因為他們知道若是不這麼做、可能就撐不過去了。

  過沒多久,原本健康的身體在經過這麼一番遭遇也會變的虛弱,瀞一早便在寒冷的天氣中醒來,兩個人昨晚睡在小巷內堆積雜物的地方其中一個大紙箱內,身上用來當做禦寒的帆布早就被踢到一旁,本來想順便叫人起床,卻發現身旁躺的哥哥似乎有點不太對勁,臉紅的相當不自然,手一碰上對方的額頭,便馬上感到燙到嚇人的溫度。

  搖了搖哥哥,對方只是昏昏沉沉的微徵睜開眼睛,早已虛弱到說不出什麼話來,該怎麼辦?看病?他們根本沒錢、想買藥吃也沒辦法,但是如果沒有藥的話,虛弱的身體是沒辦法抵抗病魔的侵襲的。

  原本一直壓抑住的無助感在這時候完全沒辦法再壓制住,抖著音,瀞拿起旁邊的帆布往哥哥身蓋住,說:「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哥哥一定要等我。」接著起身,鑽出紙箱外,往外街而去。

  該偷錢嗎?清晨的街道上來往的人很少,沒有人群掩護,這樣不但失敗的機率很高、被抓走的危險也會大大提高,幼小的孩子想不到方法,只能一直往前走。

  走啊走的,低著頭想著到底該怎麼辦、想不到辦法的話哥哥會死掉,結果沒看著前方的後果就是撞到了人。

  「對不……」下意識的要道歉,但是卻被打斷。

  「一大早的,就被個髒兮兮的小孩撞到……這是幸還是不幸呢?」

  涼涼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只不過就是撞到了又怎麼樣!又不是沒道歉!

  瀞抬頭怒瞪著被撞到的那個人,穿著日式和服,披了件外罩,留著長髮且長相陰柔的青年也不是很高興的看著他,可是當他的視線移到青年手上時,本來的怒瞪卻愣住了。

  對方的手上拿著一個食袋,食袋口露出的是一小角薯餅。

  很多天沒吃東西了,瀞就一直盯著那一小角薯餅發愣。

  看著眼前的小鬼突然莫名奇妙的發呆,青年見小鬼的視線是在自己的薯餅上,便打量著瀞。

  身上衣服單薄、又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洗澡一般,雙頰都凹陷下去、露出在外的手腕明顯看的出早已瘦的過頭,他感到有點難過,小小年紀就出來當乞丐了嗎?

  青年這麼想著,突然揚起了嘴角,接著蹲下身、視線與瀞齊平。

  接著從左手捧著的紙袋中拿出了塊麵包、加上原本就裝著薯餅的袋,一起遞到了瀞面前,瀞小小的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個人不像以前他們遇過的人,不是逼著他們道歉,就是會毆打他們,可是為什麼他要這樣做?瀞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動作不知道怎麼反應。

  「發什麼呆?這個要給你的、還不快收下拿去吃?」

  青年帶著笑意問,瀞卻無法伸出手拿……不是不想拿,而是想到哥哥還正等著他想辦法回去,現在要的不是食物,而是藥啊……

  這下,反而換青年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這個髒髒的小乞丐,不但沒有伸出手拿東西,而是帶著無助的表情看著他,然後流下兩行眼淚……

  「哥哥、快死掉了……」

  從來都沒在任何人面前掉過淚、就連自己最喜歡的哥哥也從沒見過自己掉淚過。

  瀞卻在那時哭出來了。

  也許是當時年幼的自己早就已經知道自己說過要想辦法,可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突然遇見這種人,便自然的忍受不住無助的感覺而哭出來了吧。

  就算再怎麼堅強,可畢竟是小孩子、總會有受不了的一天。

  瀞走入電梯的同時想著,按下數字,門便關起緩緩地往上攀升。

  後來青年知道了哥哥的情況,答應要幫他時,瀞原本是還有些防備的問青年:「真的不是騙我嗎?」

  而對方說了句話,到很久之後、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忘記那段話。

  「走就是了、廢話這麼多。」

  後來哥哥跟自己被青年帶了回家,當時他也沒想過在路上隨便遇到的青年就是御前家的少主,同時也是御前家未來的家主,更沒想到的是,青年不但收容了他們,而且還變成了青年的養子,曾經問過為什麼當時要領養他們?大可以幫忙完後就讓他們兩個自行離開就好了。

  而他的現任養父也只是聳了聳肩,笑的很痞的對他說:「叫爸爸就是了、廢話這麼多。」

  從那之後到至今,他和哥哥幾乎只要是家主的話都會乖乖照做,無論要求有多離譜或是困難,兩人都會拼命地去完成它,對他們來說若不是遇到他,可能也不會有現在的雙胞胎了。

  瀞微微的嘆了氣,電梯同時到達十樓。

  突然會想起這些,也還真多虧那個可能是親人的傢伙,令他想起這些讓人討厭的回憶。

  走到家門前,拿出鑰匙,瀞拍了拍身上的衣物,拉開門走了進去。

  陣陣的食物香味傳來,好聞的香氣令瀞立即放鬆下來,也是、現在這個時間也快接近晚餐時間了,哥哥現在應該在準備晚餐吧?雖然這樣想,但瀞隨即便發現到不太對勁,因為玄關擺了雙他從沒見過的鞋子,黑色的球鞋、無論是他或是哥哥都不會穿的鞋款。

  脫下鞋子放好,瀞走了進去往客廳一看,眉頭立刻高高皺起。

  是早上遇到的那個鳳眼男,現在竟然大剌剌的坐在他家客廳?而且見到他進來還微笑的招手。

  哥哥呢?瀞搜尋了一下,只見哥哥坐在那個男人的對面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人,「你在我家有什麼事嗎?」危險的眼神盯著對方,而男人也聳了聳肩,一付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來探望一下,順便跟令兄打個招呼。」

  鳳眼的男人不溫不火地說著,然後端起前方桌子上的茶喝了口,接著又道:「你也坐啊,而且我剛剛說了些事,也跟你有關……至於早些時候你沒說實話這件事我原諒你。」

  男人說著,沒說實話是指那時候對他問的胎記這件事吧?而這傢伙口氣這麼大、也不見見這是誰家!

  「不好意思,我不歡迎你。」

  「哎呀,你不歡迎我不代表令兄不歡迎我啊。」

  瀞瞇起眼睛,轉頭便望向哥哥。

  「靜,這傢伙跟你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嗎?」

  一問,正在沉思中的靜立刻回神,表情很是複雜的看了一下瀞,瀞馬上在心裡嘆氣,看來靜應該是知道了,而且似乎也知道自已所知道的事了吧。

  表情很不悅的坐在靜身旁,靜見自家弟弟似乎很不爽,大概也能理解他的狀況。

  畢竟剛剛他所聽到的事真的相當不可思議,都二十多個年頭了,突然冒出個親人來真的很令他覺得不知所措,加上從小遇到的情況,他不得不覺得有點生氣與難過。

  為什麼要丟下我們?為什麼要把我們拋棄?想脫口而出的問句卻在出口之前又吞了回去,靜嘆了口氣,看著對面沒多大表情的男人。

  早些時候他還在家裡要準備晚餐,卻聽到門鈴響起。

  打開門時,就發現這個不認識的男人站在門前,而且似乎是挺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樣子。

  「……雙胞胎?」

  是找瀞的嗎……靜有點疑惑的看著這個男人,「請問你是……?」

  「啊啊,我是十一樓的住戶,有點事情想找御前先生,我叫司徒風巽。」瞄了一下門牌的姓,司徒風巽有禮貌的介紹自己,但一雙鳳眼直直盯著打量著靜,讓他有些不太自在。

  「御前先生是找我呢,還是我弟弟?」

  「兩個都是。」

  靜的疑惑愈來愈多了,總覺得眼前這位自稱司徒風巽的男人相當的怪異,但要說危險嘛似乎又不那麼覺得,更何況能進這棟公寓的住戶房東都會多加留意,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發生才對。

  「請問是有事需要找我們嗎?因為我並不認識您、而且我弟弟也沒有提過您的名字。」

  靜有些防備的問著,而司徒風巽只是拿出了一片火紅色的水晶片,奇特的是還有點散發出小小的光芒。

  「剛剛遇到了你弟弟,我只是利用一些小技巧找到另一個氣息所在的地方,原本只是要找他所住的樓層在哪,倒是沒想到他還有個兄弟。」搖了搖手中的水晶片,司徒風巽示意著他所謂的小技巧是利用水晶片找到的。

  是隱世來的?不過這樣子已經構成犯罪行為了吧?這個人是跟蹤狂嗎?

  靜想,並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個變態,還是快關上門來的正確,就算不危險、他也不想被人騷擾。

  正想關門的同時,司徒風巽快手快腳地卡住了即將要關上的門,「我在找身上有五爪胎記的人。」司徒風巽只說了這句,靜明顯的動作有頓了一下,但馬上又想將人推出去。

  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可是這個人已經讓他很不安了,他跟瀞好不容易活到今天,他可不想再發生多餘的事,現在的平靜生活他不想被打擾,就算他要找到人是他跟瀞也一樣。

  司徒風巽見他這樣心裡便有個底了,接著又再度開口,「擁有那胎記的人是我弟弟。」

  瀞的動作完全停下來了,但眼裡盡是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抖著音,靜緩緩的開口問著,臉色相當的蒼白。

  「擁有那個胎記的人、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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